9.这把栽得不亏
林疏乔坐在那里，喝完了一杯咖啡，眼前的姑娘眸光透亮，她浅浅笑了一下，脸颊上的小梨涡是她闪闪发光的点缀。
“我很喜欢说话算数的人。”
“虽然之前你没有听完我后头的话，但是我原本是打算说，若是你能赶来……”
林疏乔心猛然跳了一下，愣愣看着她的脸，只看见她的笑意，然后韩笑风认真地说：“我请你喝咖啡。”
心一下子从火焰又变成微微荡漾的深海，林疏乔怔怔看着眼前的姑娘，其实在见到她之前，设想过许多对话，该如何一点点勾卿入怀，设计好的对白无数，却在见到她之后，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想好的话全都打了水漂，就觉得，这样看着她挺好的。
不，应该是特别好。
林疏乔在心里头苦笑，自己倒是跟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没两样。咖啡端上来，他下意识端起来喝了一口，端起来的手却隐约有些隐疼，他脸上隐忍愣是没流露出丝毫端倪来。
韩笑风观察力敏锐，她微微皱了皱眉头，看着他手指几乎划破了皮，青青紫紫看上去颇狰狞可怖，她看了两眼，招来了服务员，询问有没有可以处理的办法。
这家店既然开在瑾风大厦对面，其实就是瑾风旗下的咖啡馆。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应了立刻去找处理工具，全程就当韩笑风对面没有林疏乔这个大活人，表现出了极高的素养，根本不为林疏乔的明星光环所动。
林疏乔拍戏的时候受伤是常事，手想来是刚才在楼上试镜的时候自己砸的力度过重，他当时都没觉出痛来，此时此刻倒被眼前这姑娘妥帖放在心上，他低着头，笑了笑，说自己没事。
韩笑风瞥了两眼。“你的粉丝总该会心疼的。”
林疏乔笑了起来，他凑近她，低声开口反问：
“那你呢？”
明明手伤得那么重，韩笑风觉得自己看着就疼，他还能有心思笑出来。
小韩总轻轻巧巧避而不答。“你就这么闲？我可不觉得你哪里有空谈恋爱。”
林疏乔的行程对别人可能是秘密，对于小韩总来说，就不成为什么秘密。他今天晚上的飞机飞到巴厘岛拍一个宣传片，然后又要宣传他将于贺岁档上映的新电影，整个人连轴转，沉甸甸的行程，他是怎么有心思来撩自己的？
韩笑风伸出手托着腮，开口说道：
“你真的对我有兴趣？”
林疏乔笑而不答，韩笑风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，等到服务生拿来了纱布和药膏，她丢到林疏乔怀里头，姿态好看，她凑近他的脸，开口说道：
“我得考虑一阵子。”
演员这个职业，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。小韩总虽然近水楼台，却从不跟男演员有任何瓜葛，一心一意高调做事低调做人，眼下被这个所谓的男演员莽莽撞撞贴上来，心里头既新奇，却又多出了几分莫名的趣味，她笑了笑，眼角弧度特别的温柔。
“对了，有一件事情你一直都误会了。我一点儿都不想红，要是跟你在一起，怎么想都是麻烦比较多，如果想要追我，你得给我一个非你不可的理由。”
林疏乔瞧了一眼，眼前姑娘神采飞扬，她离自己极近，一点儿不怯场，也不忸怩，更没羞涩感，偏偏他就是喜欢她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，他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的小梨涡看，觉得那两个小坑简直跟在他心口掏了个洞一般。
“如果我说，我就是觉得你好呢。”
这话说得朴实无华，韩笑风抿了抿唇，自己主动调戏他。
“不觉得我拜金？要知道，我之前可是韩笑风的女朋友。”
林疏乔被她问得一闷，默默在脑子里头盘算要怎么回答才算一个最优，眼前的姑娘已经凑到自己眼前，她站在那里，双手托腮，神情洒脱，直视着自己的眼睛。
红唇简直能让人着魔，林疏乔大脑一下子就变得空白，他紧张得手掌心都开始湿漉漉地出汗，这颗心萌动得如此凶猛，真真切切的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心动。
“我……”
“倒是挺庆幸，他的不珍惜。”
磨练多年的好演技，全用在让自己别那么紧张上头了。片场里谈笑风生，镜头前滴水不漏的林疏乔想。
这把栽得，恐怕不亏。
……
韩笑风回到楼上的时候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外头天色已暮，她疲乏地揉了揉自己的脸，脑子里头却清晰地回想了一下今日有没有什么疏漏了的事情，然后她打电话给了陈之容。
“把下午林疏乔试镜的视频拿给我看看。”
陈之容在电话那头捣鼓着什么，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我有？”
小韩总都不回答他的提问，只一句淡淡的，“拿上来。”
陈之容咳嗽了两下，“等等，我还在剪片子……”
韩笑风有点纳闷。
“剪什么……？这录像也要剪？”
她脑子一转，想到了这位导演的性子，她自己反应过来了。
“你装了不止一个摄像头？”
电话那头的人嘿嘿的笑，简直污人耳朵。“我怕一个不够，多装几个，这样我自己剪起来也方便。”
韩笑风一方面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，没下去，一方面却觉得挺好奇，到底林疏乔下午都演了些什么，她低低地开口说道：“剪好了就拿上来。”
……
半个小时后。
小助理莫粒很有眼力劲儿的一人端来了一杯咖啡，虽然没有酒让小韩总觉得不太够味儿，但是聊胜于无，韩笑风一边喝着咖啡，一边看着陈之容把剪出来的视频给她点开。他飞快地操作着，认真解释道。
“我这只能粗剪一遍，毕竟素材有限，我没那么多机位把每个表情都捕捉到，只能凑合着来了。”
“不过绝对精彩，我发誓。我以前觉得大部分演员都演不出来我要的，一个镜头一遍一遍拍上几十遍，但我才能马马虎虎找着一个我自己看得过去的。但是他跟一般的演员倒是不太一样，如果不试，我也不知道，他是这样的。”
“旁人，我得满满当当把一切都标注地清清楚楚，哪里哭哪里笑，这句话该是什么样的情绪，一点一点掰开了揉碎了往演员身上喂。他反而是越简单越好，越是一张白纸，越简单的东西在他那儿，才能有糅杂在一块儿的复杂情绪，这样才能拍得好看。”
陈之容说到兴奋处，端起咖啡猛然喝了一大口，结果被莫粒冲泡的咖啡烫得嗷嗷叫唤，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助理，那小助理特得意地冲他挑眉头，模样俏皮，摆明是故意报复。
他瞪她一眼，大着舌头继续含含糊糊地说了下去：
“我总觉得他还能更出彩……他平常都收着多……”
韩笑风的眼睛已经盯着屏幕上的林疏乔看了，从一开始踢翻凳子开始就已经完全看入了神，到看见他手重重撞的那一下心也微微颤了一下，这才算知道他的伤口是怎么来的。她默不作声地看完，半晌没说话。
他演了两个角色，陈之容交替着剪辑在一块儿，嫌疑犯邵谷，十年前唯一的幸存者。秦学斌，就是他第一遍演的那个角色，十年前那个夜晚跳楼身亡的其中一个人，他给人物起了名字，故事也逐渐随着他的诠释而完整了起来。
第一遍秦学斌的凌厉病态孤僻恶意，第二遍邵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。
陈之容依然在感叹。
“你说，他怎么就想得出来这么演呢，故事圆得都挺好的，一个人演两个角色自己跟自己对戏一点儿也不吃力。他真的是吃这碗饭的，说实话，长成他那样，还能这么琢磨戏，我不是帮他说好话啊，我就是觉得挺难得的。因为轻而易举就能红，谁还会走那条更难更披荆斩棘的路。”
小韩总低着头，陈之容看不清楚她的表情，只听见她开口说道。
“不是的。”
陈之容啊了一声，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总裁，她坐在凳子上头，双手放在腿上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，她一点点地盯着眼前林疏乔的定格镜头看，然后陈之容听见她说。
“再放一遍。”
陈之容猛然抬起头，时间已经不早了，他默默把镜头调出来再放了一遍。
陈之容或许清楚或许不清楚，但是韩笑风却是看出了这个家伙藏在镜头之下的言外之意，像是巨大的漂浮在水面以下的冰山，冰凉坚硬，带着寒冷，从黑夜而来。
“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演戏。喜欢，当然就无所谓苦不苦了。”
小韩总写出这个梗自然有她自己的用意，她之前看过一个新闻，是关于某间寄宿学校极其严重的校园欺凌现象，极其黑暗。学生们不堪重负，甚至有人自杀。
这事儿被曝光之后，引发社会一阵热议，那间寄宿学校有关人士被查处，学校关闭。
结果不算坏，被放在大众眼皮子底下照亮后，黑暗也就无所遁形。
她之所以看过——是因为，林疏乔转发过，这事儿刚曝光出来的时候热度很小，在这件事情还没有被大众所知悉的时候，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大家，有这么一件事情，引起充分的重视。但是他很低调，后头也绝口不提，许多人总觉得他就是随手那么一转。
明哲保身很容易，唯独强出头难。
她写的时候就想看看他会怎么演。
但是他演戏的时候跟他本人实在是两个样子，演得一针见血歇斯底里。
所以韩笑风才知道，他是真的把某些事儿放在心上，幽幽生出一簇又一簇的冷光华来，这一点儿血气，藏着就是不给别人看见。
他这个人吧外表跟内心，差距甚远哪。
她低着头，想着他笑起来温柔的样子，对林疏乔这个人的认知，又加深了一层。
嗯，瞧着温煦，其实心里头藏了一把刀，不过是时光打磨出一柄刀鞘，给他套上一副更叫人喜欢的样子。
韩笑风想了想，或许应该把林疏乔身上的光环全都卸下，再认真看看他这个人？
……
韩笑风走出瑾风大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韩笑雨给韩笑风打电话，开口一阵寒暄，到最后才吞吞吐吐地问：“那个……答应给小萌的网剧……”
韩笑风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，拉开车门，声音冷静而理智。
“机会我会给，但是她得自己试镜。拍出来的东西被人戳脊梁骨骂狗屎的感觉总是不太好，谁都想红，但是得合适。”
她哥就熄火了，韩笑风笑了笑，开口说道：“她应该挺合适，毕竟长得甜美可人，挺合角色的。”
正事儿她不马虎，话不说满，一切还是工作为先。
等挂了电话，车经过酒吧一条街，大喇叭外放着摇滚，喧嚣得炸脑袋，姑娘站在路灯旁边跟男朋友拉拉扯扯，眼泪还没有落下来就被男友抵住了唇破涕而笑，霓虹灯下人的影子被拉长，贴近在一起，韩笑风贴着玻璃窗，不知怎么的想到林疏乔那一句。
“特别想见你。”
二十五岁这一年的小韩总，忙于工作，总觉得爱情尚远。
也同样是二十五岁这一年的小韩总，突然觉得，闲来没事儿，多个人可以调戏，也似乎是不错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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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个人吧外表跟内心，差距甚远哪。
她低着头，想着他笑起来温柔的样子，对林疏乔这个人的认知，又加深了一层。
嗯，瞧着温煦，其实心里头藏了一把刀，不过是时光打磨出一柄刀鞘，给他套上一副更叫人喜欢的样子。
韩笑风想了想，或许应该把林疏乔身上的光环全都卸下，再认真看看他这个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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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笑风走出瑾风大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，韩笑雨给韩笑风打电话，开口一阵寒暄，到最后才吞吞吐吐地问：“那个……答应给小萌的网剧……”
韩笑风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，拉开车门，声音冷静而理智。
“机会我会给，但是她得自己试镜。拍出来的东西被人戳脊梁骨骂狗屎的感觉总是不太好，谁都想红，但是得合适。”
她哥就熄火了，韩笑风笑了笑，开口说道：“她应该挺合适，毕竟长得甜美可人，挺合角色的。”
正事儿她不马虎，话不说满，一切还是工作为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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